“听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。”詹妮娅说,“你试过边上学边照顾成年猎兔犬吗,老人家?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叫不上名字的人跟她对视着,慢慢咧出一个更像在展示利齿的笑容:“真是你哥哥的好妹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股无名之火猝然从詹妮娅心底烧了起来。不久前她在车上所做的那个梦,还有梦境最后时刻所爆发的那种愤怒重现在她脑海中。眼前穿着白背心的老头被她奇怪地和那个假心理医生联系在了一起。因为他们身上都有血腥气,她心想,那尖利的牙齿,野兽展示自己牙齿时宛如微笑的表情!这老东西正在得意,正在对她寻找的人幸灾乐祸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在她的斜前方,一道照着剧作家的光束轻轻晃了晃,摇动的刺目光圈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。在那连一秒钟都不到的瞬间,她所留意的老头并没有任何变化,既没打手势也没使眼色,没有任何明显在给他同伙传递信号的迹象,詹妮娅的胸口却忽然被一种可怕的危险预感揪住了。她瞥见自己握枪的手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。那也许只是警告——不,她不再这样想了。那老家伙的的确确是想杀了她。他要干掉剧作家,接着就是干掉她,没准这个人早已经干掉了她老哥。这个有着野兽牙齿的老东西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。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,既然她已经回到了那片幼年时代侥幸逃离的林子里,她所能做的不过就是迎接宿命。但她不会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,等着林里的野狼来啃掉她的骨头。她从死神手里逃离的这几年必须是有长进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野兽低咆似的风声中,她扣下了扳机。在那些光束之后的黑暗里,她也依稀听见别的许多人扣下扳机。她想象着自己后背上也正闪烁着和剧作家相似的红点,并且很快将要变成流血的创口。人世间的许多故事原本都可以变得更好,然而最终都如此潦草而突兀地收场,以燎原的怒火与弥漫的硝烟掩盖住浸染大地的鲜血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仅限于眼前的这一次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除了风声与那一下下疑惑的、试探性的扳机扣动声,现场没有任何一颗子弹从枪口里蹦出来。詹妮娅又试了两回。她很确定这枪从原主人手里缴获后就没有上过保险,而且她也可以感觉到扳机被扣下时非常顺滑,因此这绝不是那种常见的低级错误。是马蒂陶被控制前做了什么导致哑火?她也很难这样相信,因为此时此刻不止是她,所有人的武器似乎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,并且都对这样古怪而滑稽的结果毫无头绪。他们全都跟詹妮娅一样咔哒咔哒地乱按,像有哪个恶作剧精灵悄悄出了手,把现场所有人的子弹统统偷走了。只有剧作家发出一阵惊喜的笑声,盯着远处黑暗里的某个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玛姬!”他热烈地呼喊着,“真高兴看见你平安无事,我就知道你准是留了一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一束光朝他所看的地方照了过去。詹妮娅睁大眼睛去瞧那片空旷的草丛,可是那里并没有红衣人的身影,那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。正当她要怀疑剧作家是在虚张声势时,草丛间又的确传来了活物移动的沙沙声。某个细脚伶仃而浑身漆黑、仅仅只有巴掌大的东西从草丛里钻了出来。乍眼一瞧,那活脱脱就是只通体乌黑的巨型蜘蛛,有着接近长方体的奇特躯体,一圈环绕着躯干的暗红眼睛,以及四双细长灵活的对足。然而极不符合蛛形目特征的是,这八只脚最靠前的一对并不是用来行走的,反而像螃蟹的钳子那样高高举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造型奇特的小东西用六只长脚爬过草丛,来到了包围圈内侧,接着从方盒似的躯体内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晚上好,赤拉滨先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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